忘情水
有一個人,終生營營役役,從一無所有,去到家財萬貫;有一天,一個大風浪,把他打回原形,多年累積的,剎那間化為烏有。是不是去到貧無立錐之地?是不是全無生計?不至於。要吃一口清茶淡飯,全無困難。但不免緬懷過去的日子,整日胡思亂想,想的都是前塵往事,自怨自艾:「如果當時不做某某決定,那有多好?」想得多了,更是怨天尤人:「既然最終都是要我一貧如洗,當初何必讓錢財滾滾而來,到今天一場空歡喜。」他可沒自省,一直以來,都是他自己在鑽營,貪得無厭;得來的,並非上天迫他去取,失去的,也是緣自一己的貪念。
該怎辦?豁達一些,就當富貴從沒到來過,只是發了一場夢,把記憶抹掉。可是,說得簡單,談何容易?
有兩種病,病人正正希望能吃一粒「消憶丸」,把不好的記憶抹掉。一是在創傷後,因壓力導致的失調(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)。例子是在前線作戰的軍人,縱是退役後,心情也久久不能平復。另一情況,是在失去了一段肢體後,心理不能同時適應,甚至生理方面也不免眷戀,竟然仍能感到那段肢體在隱隱作痛,是為魅影痛感(Phantom Pain)。這感覺來自記憶,與一個神經生理學專有名詞長久性電位(Long Term Potentiation, LTP)有關。
哥倫比亞大學的Eric Kendel是研究「記憶」的先驅,並於2000年藉之而獲得諾貝爾醫學及生理學獎。1966年,一位挪威學者Terje Lomo進一步發現LTP的現象。Lomo先把大鼠大腦的海馬區切出,在其中,先將一邊(叫Perforant Pathway)通電,之後,觀察到另一邊(叫Dentate Gyrus),出現了一種比一般神經訊息更長久的電位反應,他稱之為LTP。反覆研究下去,他在1973年與門生Tim Bliss一起發表了LTP理論,指出LTP是大腦在建立記憶中的一個過程。在最近出版的《科學》學報,一組麻省理工的學者,證明大鼠在學習(逃避電擊)時,大腦的神經通訊中出現了LTP,著牠要將電擊經驗記在腦中(Science Vol.313 pp.1093-1096)。在同一份刊物上,另一組在紐約州立大學的學者報道,曾用一段叫ZIP的蛋白質,成功抹去大鼠剛建立的記憶(Science Vol.313 pp.1141-1144)。
有一個中草藥叫千層塔(Huperzia Serrata),其中一個叫Huperzina A的成分能抑制身體清除乙醯膽鹼(Acetylcholine)的能力,增加記憶。香港科技大學的學者正致力想把Huperzina A改良為抗癡呆的藥。理論上,循另一方向,Huperzina A亦可改作抑制LTP之用,將記憶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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