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約而同
在倫敦,Changing of the Guard(御林軍換崗)是一個遊客景點,每天早上都有不少人專誠去參觀。有什麼好看?看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。每一個成員,像是機器,同樣的制服,高度相若,戴了熊皮帽,遮了半邊面孔,再沒有個性;一排排活的玩具兵,小孩子固然目瞪口呆,大人們也能感到那一絲不苟的氣勢。
從閱兵到韻律操,標榜的都是一致性(synchronization)。軍隊著重紀律,兵士的職責不包括思想,只是服從,其中沒有絲毫轉圜餘地;反之則是「烏合之眾」。閱兵是借助韻律的美感,顯示自己紀律部隊的秩序和效率。將這概念放到個人水平,就是儀表。梳理整齊,不是「貪靚」,是有其實在的意義和功用。
世界上千萬種生物天生體態的「一致性」,所謂「渾然天成」,是沒有任何一個藝術家能望其項背的。小如一根羽毛,在顯微鏡下就是一件傑作。在七十年代,兩位哈佛教授Kenneth Nealson和Woodland Hastings,專注研究一種墨魚。令他們感到興趣的,是雄的能發出熒光,「迷惑」雌墨魚,從而令兩者「埋堆」。細看下,原來熒光來自寄居在墨魚的細菌,叫Vibrio Fischeri;但一粒細菌微不足道,必須整體行動才能見得到。難道細菌有默契,可以「不約而同」一齊發出熒光?
原來細菌之間,的確可以互通訊息;這現象叫Quorum Sensing。細菌能不斷分泌一點點化學物,例如醯基高絲胺酸(Acyl Homoserine Lactone,AHL);在同時,它能用一個叫LuxR的蛋白質,去測量自己附近AHL的分量。假如有大量的AHL,黏上了LuxR,後者察覺到,會刺激細菌的遺傳物質(DNA),造出一個熒光蛋白。當很多細菌同時製造出熒光蛋白,雄墨魚魅力四射,吸引到雌墨魚,細菌也就能藉之而傳播開去了。
現在,學者發現了至少有七十五種細菌,能分泌一些化學訊息,令大家可以不約而同地去傳染目標物,或抵抗抗生素。其中之一是白喉菌,這一些聚居的細菌,像生活在同一城市內,能集為一塊生物膜(Biofilm),就如在喉嚨織網。
在九十年代,澳洲的海洋微生物家Peter Steinberg發現一種海草,竟完全沒有細菌寄生在其上。研究下去,發現這海草含有一類很特別的化合物,叫呋喃酮(Furanones),可抑制生物網。於是,他成立了一間叫Biosignal的生物科技公司,專門去研究消毒和殺菌的抗菌成分,用以加入牙膏中,以防牙周病,或加入消毒液,防止手術傷口受到細菌的感染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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